有一句话,曾如林间的清风,能够拂醒人的善念;说的是朋友间、兄弟间最不应该健忘的是:人生一旦有约,就应当用心去感受、用德去践行。初心不改当是人生常态下必须守住的做人底线。因为岁月的大河奔流不息,世事无常的变迁,人世间的许多好东西,都经不住时间的推敲。君不见:海未枯、石末烂,便轻易不见了山盟海誓。名已得,利到手,却再难想起今生有约!这句话远非山涧清泉,是心灵感应、是禅语,更多的是它包含着人生无数的真谛
这次云南盐津之行,虽然出发前都作了充分的准备,但最终还是把自己弄得非常狼狈不堪,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一些想不到的事发生,明明知道这次来到的地方是大山深处,不可能享受都市一样的生活,但改革开放这些年了,大山深处的现实生活还是让人不乐观。
4月26日我乘湖南航空A航班,10点40分从无锡机场起飞到宜宾五粮液机场13点25分。蒙四川省朋友的安排,一下飞机就把我接到市区,由市文物局在家的领导陪同我直接去宜宾市南溪区考察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南溪古城,这座明、清时代竖砌石城墙在全国也不多见。东至碧水园居民小区西至滨江首府,总长11O9米。“文明门”、“广福门”、“望瀛门”城楼城门前后外缘外延5米,“望瀛门”城楼城墙至滨江广场段城墙,本向北外延1米,向东、南外延20米,滨江广场至“文明门”城段墙本体向北外延2米,向南外延8米,“文明门”城楼至“广福门”城楼至西城角殷墙体本体向北外延近10米左右,向南外延20米,许多地方变形比较大,应该抓住时机加固和维修了,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当场表态尽快把考察调研意见,和省文物局负责部门商量,拿出整体保护方案。
穿过一条古色古香的街坊,我们来到当年朱德同志故居,此故居座落在古城中心段的南溪街道官仓街34-38-40号(原号),这是一座前店后宅,大门临街,属清末民初川南砖本结构、庭院式的民居风格建筑。复合式四合院布局,木结构单檐歇山顶,小青瓦屋面,穿斗梁架,本质板壁,隔扇花窗,面阔22.5米,进深52.5米,两侧设火墙,总占地面积.56平方米,建筑面积.26平方米。整个建筑布局巧妙,结构严谨,保存较为完好。年,中共宜宾市委、宜宾市人民政府公布为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年6月,四川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年朱德随蔡锷将军入川护国讨袁,驻防泸州。次年6月,与南溪进步女青年陈玉珍结婚,在此居住长达6年之久。在这6年的生活学习中,他的思想发生了极大转变,开始接受马克思主义思想。年6月,毅然摆脱旧军阀的羁绊,远赴欧洲寻找革命真理,从此走上了一条新的革命道路。朱德同志在南溪居住的历程,对其一生影响至深,故此组建筑具有极高的文物保护和历史价值。
是夜回到宜宾市区洒店下榻。第二天上午参观、考察李庄,这是我每次来到宜宾必须打卡的地方,那块土地抗战期间可以称之为中国文化的摇篮,众多南迁的国家文化、科研、教育机构都集中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古镇里和周边。年2月由朱启钤任社长创办的中国古代建筑研究的第一品牌-中国营造学社,也随着抗战烽火硝烟紧逼的无奈,被迫南迁辗转经过武汉、长沙、昆明最终落地在李庄的月亮田。我的恩师罗哲文先生,就是当年营造学社在李庄期间,唯一进入了学社的见证者。
我第一次随恩师罗哲文先生去宜宾探访李庄,还有一段故事。二十多年前,中国传统建筑园林委员会在成都召开年会(此会议前期是作为副会长的我来联系的,当时成都市文化局严晓琴局长安排武侯祠张丽君和我对接具体工作),会议开始时因我和委员会某人发生了一些小矛盾,就拒绝出席这次会议,当时罗哲文先生已经先期抵达成都,见到这种情况他老人家当机立断:“丹青不参加,我也不参加了,这样,你们的会议照常召开,我带他还有其它特别重要的急事必须借这次机会去办。”罗老这样的决定一下让许多人蒙了。当时严晓琴局长也在现场,我和罗老不参加会议对他的压力很大,她再三挽留,罗老实在没有办法才实话告诉她,“这次机会难得,我带他去宜宾李庄把过去我生活的营造学社旧址找到,确定下来,将来后期许多杂务工作,我不可能面面俱到,丹青是我的关门弟子,他年轻,许多出面协调的事当然由他去办我也轻松了。这次我不亲自带他去,其他人谁都搞不淸楚。抱歉了、抱歉了!”当时严局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就准备给我们安排小车送过去,罗老说:“不用麻烦市局了,我马上让丹青联系省厅文物局梁旭仲局长,让他派朱小南开车陪我俩去,小南是学古建筑保护工程的,将来一定会派上用场。”这样一来大家都放心了!我也确实是想随恩师去李庄寻根问祖。这件事其实老人家早就和我沟通过,并且让我准备好相关资料,到时候整一篇大文章出来。苦就苦在一直没有找到两个人一起来四川的合适机会。
这次难得随师父到宜宾李庄当是我人生的一件大事,我们一行三人到宜宾后,市里已经接到四川省文化厅和文物局梁厅长打来的电话,翠屏区和李庄镇的领导也都到我们下榻的酒店看望我们,第二天上午罗老就带着我坐小南开的车,其他市上管文物的领导和区上、镇上的领导一辆车,他们开道我们跟着一起走,半个小时左右就到李庄古镇了,前面车停下来请我下车考察古镇。罗老的意见是直接去月亮田营造学社旧址,回来时再去古镇走走,小车直接往月亮田开去。
没有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当年的旧址(因为前两年他陪同郑孝燮老已经来过,镇上陪同的领导也都清楚大院的情况)。罗看到院子里的那棵树,告诉我当年他年纪最小,为了搞古建筑测绘,用一根毛竹支撑,爬到树上去是他的绝活。
我们详细考察了整个房子的结构与原来一些杂物,他住的房间在院子的正中间,房间特别小,应该是过道隔出来的,只能放一张小床,一张小茶几。特别是当年为了挂直尺他定在墙上的钉子还在那里。整个遗存结构未变,里面的杂物、原有的家具、生活用品荡然无存了。林微因、梁思成的房间也仅仅是保持着当年的格局未变。集体办公的地方有了很大的变化,可能是营造学社迁出后,原房主作过调整。罗老指着小院廊下的一小块天地对我说:“当年只要天气好,我都要提前把梁师母的竹趟椅搬到这里放好,让她晒晒太阳,然后再去挑水,当年月亮田虽然紧靠江堤,但就连农家吃水都得挑长江水倒进家里的水缸,让它自然沉淀才能吃。”我们一行,一个一个房间走过来听罗老的回忆。
当年营造学社在李庄的生活是非常困顿的,作为古建筑研究的民间学术团体,除了梁思成、刘敦桢等少数几个有工资,其他人都没有任何经济收入,几个人的工资要养活这么多人,也真的难为了梁思成、刘敦桢等领导了,他们自己养鸡种菜,尽量避免化钱的事。每次工资发下来,首先是买米、油盐,有时候物价随行上涨,搞得人憔悴不堪。老人立在院子里抽了一根烟,就对朱小南等人说:“你们再仔细看看,小南做一下记录,看看将来维修时准备用那些材料?再大至算一下,整体保护需要大约多少经费?你们先预算一下,我带丹青到刘敦桢家那边看看。”一位镇领导立即接话:“那边的房子文革前就没有了,我们曾经调查过。”罗老说:“没关系,我俩随便走走就回来。”
刘敦桢家原来住的地点,离开当年营造学社的办公地点大约米左右,方位地点罗老记得非常清楚,可是到了近处眼前只有一个圆形的大肥料池,其它什么都没有了,罗老很伤感。年,才16岁的罗哲文被刘敦桢等人招进来学社,并非是社会上传闻的那样,其实和梁思成没有一点关系。当时的实际情况是,中国营造学社在李庄已经陷入最为艰难的时候,光靠梁思成等几人的工资来支撑真的无法生存,梁思成只有放下手头的工作,再跑重庆中央政府找经费去,整个学社老的老、小的小,像梁从涕、刘序杰更是小子辈了。林微因的身体又一直不好,特别是学社的人干体力活真的不行,就连吃水都是个大问题。据罗老回忆,当年招他进社后他才知道,是莫宗江向刘敦桢提的建议:在宜宾当地找个年轻又能干活的杂役,这样又能帮一帮病中的林微因,其他人想帮都插不上手,男女之间也不方便。当然作为一个正规的学术团体招人也不能太差,经多方努力最终以练习生的名义,招聘了上过一年多中学的罗哲文,并且讲明没有工资,只管吃饭。后来梁思成重庆回来才知道这件事,还怪过刘敦桢,好在刘敦桢提前曾经和林微因沟通过。因此,梁思成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要知道当时增加一个人就是一份压力。
从刘敦桢宅地往回走时,罗老特地转了一个圈来到江提上,这里是他当年每天挑水的必经之地。他指着不远的一条土路告诉我,有次梁先生不知从中央政府哪一条线上找到一笔经费,大家生活太难,很常时间都没有闻到肉味了,再说经全员努力一批石印的刊物也完成了装定,梁先生一高兴就用一块大洋让他到李庄镇打一些酒,买一些花生米、猪头肉回来打打牙祭。那时天也快黑了,天气特别闷热,就带上自制的火把出门了,在镇上买好花生米和一小坛五斤左右当地产的土酒,买肉时他专挑肥一些的,肉店老板乐得合不拢嘴,一共六斤左右,帮他切好,特地多铺了几张干荷叶先捆扎好,外面又包上当地产的土纸捆扎结实,用绳子将酒坛子上的绳连接起来,这样背着不吃力,肉铺老板看做了一笔大生意高兴,就顺手切了一块二两左右的肥肉免费送他品赏,他说吃到嘴里真的香呀!可还沒真正细品出滋味就几口吞下去了。回来的路上他是唱着歌往回走的。火把快灭的时候,离月亮田已经不远了,这时候闪电和雷鸣一阵紧似一阵,心里急就走得更快,几次差一点跌倒。雨,说下就下一会全身都湿透了,就在这里(罗老快步走过去指着一个土坎),你看离家很近了吧,一道闪电从头顶闪过,紧接着一声特别响的雷劈了下来,我一紧张脚下的步子更乱了,不知道怎么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倒了下去,土都被雨淋湿透了,人没有跌疼,但什么都看不到,我一边哭一边在泥水里找东西,又一个闪电,我才看清由于酒坛的绳子连接着肉包,酒坛没有碎,但绳子把肉包里的花生米和肉包拖坏了,好在还没有全部倒出来,我赶紧脱了布衫,连泥浆一起把倒出的花生米、肉包在衣服里,又双手捧着酒肉回到家。林师母和大家没有一声责怪,赶紧把东西清理出来,好在肉掉出来不多,虽然酒坛滚的都是泥浆却完好无损,花生米和掉出来的肉也被我和泥浆一起捧回了,生病的师母指挥大家把捧回的花生米和占满泥浆的肉,装入竹蓝一起用清水冲洗。我想想不对,应该还有花生米没有拿回来,等雨小了一些,陈明达点了火把陪我再去把没有捧回来的全部找了回来。大家更是高兴,最终把冲洗干净的肉和花生米一锅煮了,大家集中在工作室就喝开了,那天梁师母和先生也特别高兴,梁师母让我喝两口酒去去寒,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喝酒。罗老在回忆这一段时放声大哭,我跟随他数十年第一次看到他哭得这么伤心,我也跟着一起落泪。李庄的六年,但罗老的回忆,一本书都写不完,还是留待以后慢慢叙旧吧
这次在月亮田看到的营造学社旧址,除了两个院子,我还能认出来,其它都变了,特别是周边环境完全改变了原有的历史风貌,就连罗哲文的铜像,也和当时的实际年龄相差太大,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塑成了一个年轻小伙子。这就是对历史的极不负责了。看到这一切,心里真特别难受。
在导游甄可欣小姐的引导下,又考察了李庄镇的老街坊和当时中央政府的相关科研、教育机构驻地。中午用餐时,又吃到五寸多长的白水肉,这是李庄一带的特色美食。午餐后我们又开车到市文化局门前小车换成别克商务,再到机场接北京方面来的志刚等三人。
下午三点左右,一行人上高速直接往云南盐津县方向行驶。我太累上车一会儿就睡着了,到了休息站停车时,才知道离目的地很近了。志刚电话联系我朋友C先生的原中学老师何为民先生,他是我们这次活动的主要联系人和接待者。最终我们在盐津县城見到了这位穿着奇特的乡绅,本应在县城住一晚再进山,看天气不错,最终大家一致决定,宜早不宜迟,早点赶过去明天早上还可以睡个懒觉,因此车子转头进山。
我们的商务车离开县城不远,就开始爬山,这彩云之南,真的山峦叠嶂,逶迤苍茫中,山路弯弯曲曲,崎岖得让人觉得有些尴尬,好在满目苍翠葱茏的绿色始终保持着自然清新的气质,扑面而来。偶尔见到一些散落在大山深处的自然村庄就如同镶嵌在山腰上的童话世界。山区的水田里新插的秧苗长得还算比较整齐,可是也许是下午,很少见到山民在自己的田头耕耘。我总觉得车轮下的这条乡村通道,就像一条没有尽头的带子一般,始终盘旋在大山的绿涛之中,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好在路面还算平整,但让没有开过山区经验的人行驶,一定会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我不敢看,真的有些目眩,如果对面来一辆车,我们的商务车必须找个宽点的路边停下,否则大家都走不成。
我就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地想,当年一个大山深处的青春少年,是怎样走出这大山?我真的无法用自己的思维去理解这一切。当然,C君的事业有成和他脚下的这块土地是无法分开的,这块土地养育了他,并给了他最初的人格力量,他是在风雨中奔跑、在冰雪里探寻人生的第一个希望和梦想,如果没有当年的苦难、无奈、绝望,就不可能有今日的辉煌。
车子在大山深处的一个叫保隆村龙门安置小学操场边停下来,原来这里是赶马人为民先生的家,他让志刚和他一起回家搬来了烧茶的茶具,并告诉我,这里到C君家只有几公里路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车子重新上路。这几公里更加难走,急弯多搞得我头昏脑胀,就连胃都特别难受甚至想吐,还是拼命忍住没有吐出来,过了第一道三角钢结构搭建的彩门后,再到第三道彩门转过一座小桥,目的地总算到了。
仰望高出地面近十米处,C君的祖宅就建在一块台地上,此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而此组建筑的体量也不算小,但遗憾的是米黄色的墙体给人的视觉效果极差,感到这并非是一座民宅,而是与乡间的一些小庙宇有些接近,拾节而上进入院内看到地面铺满劣质的瓷砖,更让人感到无语。铺贴瓷砖讲究的是质地、釉面、色彩、用在何处,最终达到合理利用的效果,如果用处不当就会给人极大的视觉反感。我记得老领导、国家建设部原副部长、已故两院院士周干峙先生曾说:“西方瓷砖的引进,是中国建筑工程上最大的悲哀。”君不见,三线城市及一些边远地区,最爱把这些外国人装饰卫生间的材料贴满墙壁。也难怪在乡野的大山深处,院落的规划设计者不一定是有意为之,可能是不太懂建筑是在中国传统建筑美学的基础上诞生的。许多古老的中国传统民居建筑凝聚着我们先祖的聪明智慧,现代人用先进的技术都难达到那种境界、那种韵味、那种天人合一的情趣、那种虽为人造而又混然天成的极佳美感。
进屋里坐下,别人喝茶聊天,我一个人楼上楼下、房前屋后粗略的看了一下。此组建筑当初设计时如果能和周边的环境相协调,无论是色彩还是建筑风格,可能花很少的钱,就会做出经典的效果!特别是此组建筑后面背靠祖山如果把现有空地整理一下种满毛竹,又能增长经济收益,美化了住宅环境,给现有的建筑藏风聚气,有益于主人的身心健康和子孙的福祉永存,这不是两全齐美的好事吗?先祖选址富有哲理,立在二楼远眺对面的山峦叠翠又是一番韵味,阳光厚泽的大山深处这块宝地,可以说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少懂得、尊重、呵护、珍爱它的人。
是夜无眠,我想了很久,C君远在他乡,不可能化更多的精力来呵护自己的故乡,可是兄弟、姐妹的后辈们应该想到,这是先祖留下的福祉,不能在这一代人手中丢失。多好的山村福地,而它的后辈子孙至今又有几人能够真正读懂它?思之千里,心寒咫尺。
第二天按计划代C君兄弟祭祖扫墓,早上起来看到楼下来了不少亲友还有帮忙的山民,大家围坐在一起喝早酒,没有菜就是一些干果炒货类的零食。感觉特别新鲜。我刚泡好一杯新茶,有人叫吃早餐了,这早餐是地道的云南米线,山区乡村的味道和配料具佳,口感细腻柔软舒适。看看远山云雾缭绕,时而也会落点儿小雨,有时云儿在对面的山腰上成带状,有时又成一片轻纱般淡淡的白色披在山野的空蒙间,特富诗意。我感觉上山路一定很滑,尽快吃完,就一个人到处找寻一根助力的拐杖,这种材料山区农家不缺。
这时在杂物间我发现了一本书,拿起一看是《曹氏宗谱》,记得前天晚上坐在堂屋聊天时为民先生还谈到过这本书,让老大的儿子开富给我找一本,不知他没有听到,还是他人不常住不方便找,也就没有接话。此书封面除了一层厚厚的尘土,还有几滴不知什么油迹,我上楼清理了落尘,油迹慢慢用带去的酒精棉球轻擦,好不容易才清理干净,心想幸好有缘,竟然在拉圾堆般的杂物间发现了。但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这是一个家族的圣物,怎么会落在那种地方无人管理?我再次下楼去找,找到一根松木杆,就开始做手杖,中学教书的开富,又给我找了一根竹子的,感觉更好,就用竹子的。年龄大了上山这种活,还是自己当心点为好。一切都准备好,就等待上山了。心里有些急躁,盼望早点儿完成这一流程,看看大家都吃好了,却没有动身的迹象。我也不好问,只有上楼到房间里看会儿书,一晃十一点多了,我看大家还是待在一起不知聊什么?天上雨落得比早上大多了,心里更紧张了,跑这么远的路来到这里,被一场本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雨打乱阵脚,真的太不应该了!总感觉这些人办事怎么这么爱拖,否则上午一个冲锋,全都解决问题了,这下可好,满天飘落的雨声一阵紧似一阵。实在逼不住了我楼一问,午饭后再上山,我搞不懂这是否是当地风俗习惯。这就没有办法了,只有尊重民风民俗。
中午饭我吃得很少,看到这满天的雨心情特别低落。就问其他人,都说可能下午雨会停,“可能”两字更扎心,我跑楼上坐在廓里抽闷烟,书也看不进去,唯有雨飘飘渺渺从天而降,像张渔网遮住了远山近景,一阵紧一阵慢。反正我心已定,就等到下午,就算冒着大雨爬也得爬上山,完成这一趟心灵的祭拜。
好在下午雨小点儿了,不能再拖下去,一看那几个山民已经走了,这会儿真的动身了,开富开了一辆车带其他人,我们还是原班人马。雨中的大山既空蒙、亦有些醉人,车行不远,在一转弯处的山坡上停下来,我知道艰难的步行开始了,我下车后第一个冲在前面,沿着山民们走过的泥泞不堪的山道,一步步吃力地往上爬坡过坎,有个竹杖助力强多了,好几次险些被竹经、树根绊倒跌下去,都是竹杖支撑了身体的平衡。虽说只是半个小时的路程,但路太难走累得不行,我后面的人都是走几步停下来休息一下再走。我反正是沿着刚才山民们踏出来的泥泞前行,过一个小庙不远,总算到达了目的地。C氏家族选择的这一块落叶归根的墓地四周被大山和竹木环抱,正前方地势开阔、视野清晰。难得这么一块清净之地深藏在绿涛丛中。安照原定祭扫日程:为民先生主持仪式,我代C君兄弟致辞(因雨开富答谢讲话,改在第二天祭祖大典上),焚香化纸,鸣放礼花。虽然都在雨中真情表白,而叩拜先祖的心都是感恩的。一切非常顺利,回程仿佛路程没有来时那么远了,这是心情的变化。块儿头最大的张伟跌了一屁股泥,其他人平安无恙。
雨是真的彻底停了,山区雨后的天空格外蔚蓝,晚上心情好喝了一点儿酒后我拿上手电,就和海晓、志刚三人沿着乡村道路一直往高处走,沿途山间小溪潺潺流动着,时而会看到山坡上沿着石缝一股股清泉涌流下来,特有诗意。分散的村庄都沉浸在新鮮的空气中,特别安静、祥和、美意朦胧。他俩年轻走得快,我不和他俩赶时间,一个人边走边采摘路边盛开的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大约走了40分钟,应该有3公里左右,三人停止往回走,见一辆小轿车开过来,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感觉新鲜,其实这大山深处并非寂莫,时代在前进,未来的道路虽然漫长,但可爱的祖国一定会一天更比一天强!新农村建设的核心问题,就是要让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小康,生活品质越来越好!
是夜,因为晚上停电,水的压力不够,连冷水澡都无法洗,只有用自己带来的毛巾擦擦下午爬山时流出的汗渍,那时真的感激夫人在我临走前的提醒,夫人让我把她网购的充电灯充满电带着,防止万一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也许能够用上。这一下我帮大忙了,晚上大家吃饭时就用,其他人都点蜡烛,唯有我的房间有雪亮的灯光,找到一个旧茶杯倒半杯水,把采回来的野花插进杯中,整个房间一下充满着浓浓的清新,上床看了一会书就想睡觉了。
睡得早,醒得也早,4点5O分起床洗漱,5点整摆上香案、族谱、鮮花,于二楼的会客厅正中颂经,为C兄庆贺六十大寿生日,愿他在双六十的未来,健康、快乐、平安、吉祥!因为停电,手机什么信号都收不到,但走到三楼手机闪了一下,收到C兄发来的《卜算子六十岁》小词一首,无法回电。
谁也没有想到早晨大家都起床了,洗漱完毕等着吃早餐,院子里大铁炉上的蒸笼冒着热气,都以为那是早餐,我还下楼帮忙一起烧火,一、两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主人请我们用早餐,心里想就算是猪八戒的皮再厚也该蒸熟了,不知谁先问的主人,回答说:蒸笼里是中午祭祖宗用的供品。这样看来,我们的早餐、中餐等祖宗吃完了,才能吃上饭,听此言我一下都蒙了,真的是哭笑不得,平时出差我对早餐是非常看重的。没有办法,就想把带来的咖啡冲一杯解决燃眉之急!一问,因停电开水也没有,强忍着、再忍着。十点过了,我饿得心慌手抖,看看其他人都差不多,跟着我们一起来的驾驶员也饿得不行了,我也管不了其它了,吃饭要紧就直接让张胖子随车到外面买点零食回来。驾驶员特别高兴,好在时间不长他俩就完成了任务,不好意思在楼下分享,连为民先生也一起跑到三楼东侧的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吃开了。没有水吃什么都不香,好在能够填补一下自己的肚皮。
中午的祭祖仪式还是为民先生主持,我们严格遵守规矩该怎么办一点儿都不敢分心,仪式中所有参与者除了我们这些特殊宾客优先安排,其他均按辈分先后顺序给祖宗行大礼。楼下院子里燃放烟花、爆竹,大礼圆满结束!中午让大家等待一上午的丰盛午餐终于吃到嘴了,这时由于快11点才吃了一些东西,见到这么多丰盛的美食反而吃不下去了,我随便吃了一些忙着上楼把行李箱整理好,然后下楼等待返程,据何为民先生讲,他家那里应该没有停电,我们所有人的手机几乎都没有电了,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和态度真的和手机分不开了。
午餐一结束我们几个准备动身返程,感谢C氏家族所有的亲朋好友热情的接待和盛典的顺利进行,给我们省了不少事,无论怎样的担心和忧虑总算平安地完成了计划中的所有任务。感恩C氏祖先让我们一行快乐地度过了一段人生路上难得遇见的真实生活、民族风情与自然之美。
回程到为民先生的寄形庐好像特别快,此山居比其他人的民居,确实有它自己的特色。保隆村的这一方天地被一种扑面而来的乡土气息所包容,山石、兰草、竹策丛生,杂树成阴,还有一些可耕读的土地,算是一块乡土乐园。但文化的博大精深还谈不上,整个建筑及内部结构还不够清晰合理,院里喝茶的环境不错,但个性缺失。其实这一切只要主人的品味真正上去了,整治工作非常简单。
中国古典园林、乡村民居、古镇老街风情,能原汁原味的保存下来,都和主人原有的文化底蕴是否丰厚有着很大的关系。说实话为民先生的这座山村乡居其地理环境极佳、位置优越,如果能够静心整治一下,将来成为一个优秀的文化传承基地是没有一点问题的,但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杂乱,上不了品更缺乏味。古代乡绅哪怕只有几间茅屋,其间文化氛围也很浓厚,让人感觉一入其境就真正融入大自然之中,给人带来惊喜和感动。另外还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自身都是具有高于普通民众的文化素养和精神境界,特别是自己的阅历和广阔的视野都远远高于平常之人,加上人脉的厚重,就成了一方土地的乡贤活宝。
因此吾辈认为,先生还当努力,除了不断丰满自己的修养和内涵,更应该切合实际地创作一些新的、有份量的、有地域文化特色的、有理有据的好文章和诗词歌赋。既然号称中国童谣的故里,绝不仅仅靠一首《蚂螂赶场》就能走向世界的,还需化费大量的人、财、物的支撑,来收集散落在民间的鲜活素材和丰富的文化内涵,这当然不是一己之力能够完成的,除了依靠民间的力量,更多应该求得当地政府部门,特别是文化艺术教育主管部门领导的支持。他有这个先决条件,就应该充分发挥并加以用好、用足。这一功程的完善措施,将功德无量,远远比那本所谓的《盐津百年人物》强多了,那本书的编箸者实足的外行,就连最基本的选题都错误百出,找不出有分量的历史文化名人,填充了大量的现代人、最后连写序的县委书记都放进去了,这可不是乱弹琴的问题,这是践踏历史。未来的后人会怎么评价?我们犯不上去烦这种闲心事。这是当地的文化旅游新闻出版部门的严重失职,这样的出版物竟然无人监管?可悲、可叹!我们大家除了喝茶最主要的是一切电器充电、闲聊,这也不失为一种感情的交流。
下午一行人在为民先生的带领下,我们来到盐津唯一国保单位:千年南丝绸之路的豆沙关。这里最为珍贵的是一块不大的摩崖题刻,长44厘米,宽36厘米,自左至右,全文直书8行,每行3-21字,左七行字为楷书体,末行“袁滋题”三字为篆书。此石刻为唐代袁滋的亲笔题记,他于贞元十年(年)以御使中丞的身份奉命赴滇,册封异牟寻为南诏,途径石门关,为记其行。此摩崖石刻在中国国保单位中,体量虽最小,但其历史价值极高,它具有“维国家之统,定疆域之界,鉴民族之睦”三大重要历史意义,还具有“证载记之误,补唐书之缺,增袁书之迹”三大重要作用(因受《中国文物报》约稿,散文《风雨豆沙关》另发)。豆沙关的一夜浮想联翩,赞我中华文化之盛,古国文明之久远!故留下《风雨豆沙关》初稿,等待最近工作完成,再修改发出。
第二天一早,因志刚等三人要赶十点多去成都的高铁,然后转飞机回北京,我们用完早餐就出发,感谢何为民先生一路陪同,最终非得乘坐摩托车送我们到高速路口,盛情难却深感欣慰,吾辈当铭记之。
(文/丹青,年5月20日,於姑苏春华苑书乐斋)